战友情也是人与之间情感的一种,但是它又与其他感情有所不同,它是人与人在特殊环境下产生的一种特殊感情,与同学情、朋友情稍微又有些区别,特别是在战争年代的那种战友情就更加珍贵了,在战场上战友之间是可以将自己的生命都交付给对方的,在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后,战友之间的感情就更加弥足珍贵了。
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,主动承担起抚养、照顾战友牺牲战友父母、子女的的责任,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数不胜数,周恩来、朱德、彭德怀等开国领袖都曾将牺牲战友的孩子视为己出,精心抚养长大,这就是那种感人至深的战友情。我们今天说的同样也是一件战友之间令人感动的故事,曾担任国务院副总理、国防部长的开国上将张爱萍将军历时35年,苦苦寻找牺牲战友的遗骸,最后终于寻到,得以告慰烈士英灵。
两人相识于战火纷飞的年代
张爱萍将军年出生于四川达县的农民家庭,年,还在读中学的张爱萍就开始参加革命活动,年,张爱萍按照组织安排,到了上海进行地下工作,曾两次被捕,在被营救出狱后,张爱萍参加红军,先后在红14军1师担任小队长、政治指导员、中队长、大队长等职务。
也就是在14军,张爱萍结识了自己的战友何昆。何昆原名何德晟,年9月出生于湖南省永兴县金龟乡牛头下村,幼时在家乡读过私塾,因为喜爱武术,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,后来,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辍学。20岁时,何昆随父亲到广东省韶关市最北部南岭山脉南麓一个叫坪石的小镇,靠开“金生泰”小客栈营生,除帮助父亲经营小客栈外,何昆还经常挑着货郎担四处兜售物品。
在做小生意期间,何昆与社会各阶层的广泛接触,受进步思想的影响,年,何昆南下广州考入黄埔军校学习,在校期间,受周恩来等人的影响,何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年,“中山舰事件”后,何昆离开学校,先后到三水、武汉、广州等地进行革命活动。
年12月,何昆参加广州起义,起义失败后,何昆等人在黄沙火车站被捕,后来,何昆凭借过硬的身体条件,带领难友成功越狱,回到永兴老家短暂停留。不久,何昆又到武汉寻找党组织,在与组织取得联系后,年,何昆根据党组织的安排,先是到上海从事地下工作。
年冬,何昆被组织调任中共江苏(南)通海(门)特委委员,参与领导改编当地游击队和整顿农民武装。在此期间,何昆带领队伍先后取得卢家庄、四甲坝、四扬坝等战斗的胜利,有力推动了该地区游击战争的开展。年春,经中共中央批准,将活动在南通、海门、如皋、泰兴地区的红军游击队组建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四军,时任中共中央军委书记兼中央组织部长的周恩来,推荐何昆担任了新组建的红14军军长。
红14军下辖两个支队,原南通、海门的游击队改编为第一支队,如皋、泰兴游击队改编为第二支队,军长何昆兼任第二支队队长,张爱萍任二支队第二大队大队长,张爱萍此时成为了何昆的直属部下。何昆率领14军的多人,在南通、海门、启东、如皋、泰兴等地,先后攻克敌人多个据点,粉碎敌人多次“进剿”,建立通海如泰根据地,也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战斗中,何昆与张爱萍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。
将军血溅老户庄,年仅32岁
由于红14军地处于国民党中心城市南京、上海附近,敌我军事力量相当悬殊,而地方反动势力又有着坚固的碉堡和优势装备,使红14军的生存与发展面临着严重威胁。特别是扼守在如泰与通海游击区之间的如皋磨头镇西南老户庄,不仅地形复杂、易守难攻,而且,敌人还驻有保卫团、县警察大队和省保安队一个中队,对红14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。
红14军与中共通海特委决定拔掉老户庄这颗“钉子”,年3月30日,红14军组织部队攻打老户庄,由于,敌人在老户庄有着坚固的碉堡,而且地形复杂,这一次对老户庄的攻打没有成功。年4月16日,何昆带领红14军分成三路,再次向老户庄发起进攻。
何昆身先士卒,带领的先头部队经过激战,占领了东头的晒谷场,由于敌人从碉堡里射出密集的重机枪子弹封锁了护庄河,部队难以继续前进。红14军刚刚组建,武器装备还非常落后,一些战士使用的还是梭镖、土铳,面对敌人的机枪,战士们在冲锋中一批又一批的倒下。何昆意识到,战斗再僵持下去,敌人的增援部队一旦赶到,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。
在战斗进行的同时,天上也在下着瓢泼大雨,当时,张爱萍站在嗮谷场边上的一个稻草垛后边观察敌情,何昆对张爱萍说道:“让我对付碉堡里的‘野狗子’!再不解决,如皋城的援敌出来就不好办了!”他对张爱萍说:“你个子高,蹲下去,在下面托着我。”,说完,何昆踩在张爱萍的肩膀上,紧贴着一个草堆子,用手提式机枪对准炮楼枪眼猛烈扫射,很快,碉堡里的机枪哑了。
战士们看到军长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了,纷纷跳起来往上冲去,就在这时候,何昆不幸胸部中弹,从张爱萍的肩膀上掉了下来,张爱萍赶紧抱住何昆喊道:“军长,军长!”何昆将手提机枪交给张爱萍,说道:“打!快打!不要管我!”
由于何昆身负重伤,加上进攻受阻,敌人的援军也从后边攻了上来,部队只好向邹家岱方向撤退。途中,战士们将浑身浸透鲜血的何昆,抬到附近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内稍作停顿,而何昆就在这座土地庙里因伤势过重壮烈牺牲,年仅32岁。
历时35年,终于寻到烈士遗骸
红14军军长何昆牺牲以后,由于敌我力量悬殊,在敌人围追堵截的情况下,形势万分危急,部队需要紧急转移,战士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,将何昆的遗体抬到附近的西燕庄后,将其遗体交由当地农会组织群众收殓安葬。
出于担心将军的遗体被敌人破坏,部队没有对地方上的同志说明牺牲者的身份。年4月16日深夜,当地农会在白色恐怖下,连夜借来一口棺材,找了11位当地的农民趁着夜色,冒着暴雨,匆匆掩埋了烈士遗体,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辨认的标识。
虽然,张爱萍与何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,但是两人在战火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,在何昆牺牲时,张爱萍也身负重伤,随后转到中央苏区工作,先后担任共青团闽西特委常委、宣传部部长、共青团苏区中央局秘书长、少年先锋队中央总队部训练部部长、参谋长、总队长、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、红3军团师政治部主任、中央军委骑兵团政委兼代团长等职务。
在何昆牺牲几年后,张爱萍曾专门到西燕庄寻找何昆烈士墓地,但是,由于当时没有留下任何记号,何昆到底埋在哪里已无从查找,当时还是处于战争年代,也没有办法进行详细调查。年,张爱萍参加长征,在抗日战争时期,他曾任中共豫皖苏省委书记,八路军纵队政委、支队司令员,新四军三师副师长兼苏北军区副司令员,四师师长兼淮北军区司令员,虽然,张爱萍将军的职务越来越高,但他始终将寻找何昆遗骸的事情挂在心上。
年,新四军在通海、如泰地区建立苏中抗日根据地,年,张爱萍便委托中共如西县委书记周特夫等派人寻找何昆墓地,由于已经过去10多年了,战争年代牺牲的同志也非常多,而且,何昆牺牲时,负责掩埋遗体的地方农会同志并不知道他的身份,所以,查找何昆埋葬地的事,最后一无所获。
解放后,已经担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委员、华东行政委员会委员、中共华东局委员要职的张爱萍将军,仍念念不忘寻找何昆遗骸一事,将军认为何昆同志是为革命牺牲的,只有找到他的遗骸,使烈士真正入土为安,才能告慰烈士英灵。
张爱萍将军分别于、、、年,多次专门派人专门到如皋查访,但均无结果。年9月,在何昆将军牺牲后的第35个年头,张爱萍又指示江苏省民政厅,并请当年担任红14军第5营政委的周方同志,专程到如皋县胜利乡西燕庄寻找何昆忠骨,这已经是张爱萍将军第16次请人寻找何昆烈士遗骸了。
在经过一个月的详细调查后,调查组终于找到了当初参与掩埋何昆烈士的11位农民中,唯一健在的孙国民。经过他的一再回忆和指引,几经周折,终于在西燕庄庄北一片菜地中间,找到了埋葬何昆烈士的准确位置,在对该处进行挖掘后,果然有一具遗骸。
为了慎重起见,请公安部门专门对这具遗骸进行了鉴定,遗骸的身高完全符合何昆的特征,而且有一颗镶金齿也非常符合;遗体的胸椎及肩胛骨下端断裂,明显系子弹射击出口,也与张爱萍将军在回忆录中所说的何昆负伤部位完全吻合。
另外,墓葬的情况也有进一步的印证,按照如皋当地的风俗习惯,死者安葬时,墓葬里会有大量石灰,是为了棺木免受潮气的侵扰,而此墓葬中没有石灰,遗骨也形状歪斜,很明显是在紧急情况下草草收殓的;如皋本地人的随葬衣服是不用铁钮扣的,而墓中挖掘时找到5颗白磁铁钮扣,这也说明死者不是本地人。而且本地人葬棺都用一种爬头铁钉的钉子,而这个墓中却发现了5根洋钉,这与参与埋葬何昆的孙国民回忆的“用洋钉钉棺材盖”的说法相符。
自此,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红14军军长何昆的遗骸终于找到,当地如皋县民政局出具了《关于红十四军军长何昆(坤)烈士墓地的调查报告》,张爱萍将军接到报告后既悲痛又欣喜,悲痛的是何昆没能看到全国解放,欣喜的是终于找到烈士遗骸,总算可以告慰战友何昆烈士的在天之灵。
年5月,张爱萍将军在扬州邗江县方巷大队蹲点社教时,又专程来到如皋故地重游,他先后在县烈士馆凭吊先烈,根据张爱萍和江苏省民政厅的指示,何昆烈士的忠骨经火化后安置于如皋县烈士馆内。当地政府在何昆烈士牺牲的老户庄,建立了“中国工农红军第14军军长何坤烈士纪念碑”,张爱萍将军为该碑题写了碑名。
虽然找到了何昆烈士的遗骸,但是对于何昆烈士的身世当时还是一无所知,只知道何昆来自湖南,对其家人的情况并不了解,为了找到烈士的亲人,张爱萍将军指示江苏省民政部门与湖南省相关部门进行联系,请求查找。经过一年多的查找,最终确定:何昆的原籍在湖南省永兴县金龟乡牛头下村。经过进一步调查得知,何昆的妻子曹已花已经去世,两人仅有的女儿何广梅,也已经因病去世。
年,何昆烈士像在迁建后的如皋烈士陵园落成,“奋战不顾身,忠党爱人民;勇开光明路,青史育后昆。”这是何昆的战友刘瑞龙为何昆写下的诗句,概括了他为党和人民奋斗的一生。